穿越時空的母女合作 (作者:孟悟)

《华府新闻日报》2024 6 7

母親去世後,我開始整理她的書和筆記,我無意間髮現了她年輕時代的幾幅素描畫,華美細膩,人物栩栩如生、活靈活現有生命力。父親一直認爲,母親畫得比我好,我説,媽媽是我的美術啟蒙老師,她的技巧當然比深厚。 就算沒什麼高超技巧,但不妨礙我搞創作。創作,不是簡單臨摹,也不是單純的山山水水,花鳥魚蟲,我的作品反映了社會現實,揭露了人性的善恶美醜。有人評論,説是有色彩的漫畫,反正隻要能得到認可和欣賞,隻要能去參加畫展,我還是有激情畫下去。

2017年的6月,母親在與父親午餐之後,突然離開了人世。今年(2024)六月,我在當地已經參加了四次繪畫聯展。我所在的藝術俱樂部,總是給會員提供參展機會。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,讓我母親的畫也可以參加畫展。因爲父親曾爲母親惋惜過:她畫得那麼好,卻從來沒有參加過一次畫展。

一道光在我眼前閃光,腦子突然冒出一個想法:讓母親的畫參加藝術俱樂部的畫展。俱樂部的畫展當然是會員的福利,媽媽已經去世,又非會員,怎樣讓她的作品參展?我的手機裡有母親的一張鋼筆素描,時間是1979, 剛剛走出文革陰霾的中國,迎來了開天闢地的新世界,人民渴望自由表達,西方作品在中國風靡一時,我估計母親當時的素描作品,應該是模仿了介紹西方藝術的畫報雜誌。

我通過網上的畫佈打印服務(custom canvas prints online ), 讓畫佈郵寄到家中。在這之後,我便在畫佈上作畫,於人物素描的基礎上,加了底色,添了花、音樂符號、山脈等元素。有那麼一瞬間,我感覺歲月飄渺,山河流轉,我與母親來了一場跨越時空的交流與合作。

作品完成後,我期盼參展。俱樂部六月的最後一次展覽在6月14號,名單上沒有我的名字。我猶豫不決,怎麼辦,還去嗎?要不等七月?但是六月對我有特殊的意義。母親的忌日在六月,六月還有父親節,如果作品能如願展出,也是我獻給父母的禮物。

我給畫廊經理髮短信,説明了我的請求,問她能否爲我安排一個展位。她答應得爽快幹脆,還説我母親的作品傳遞了一種溫柔與懷舊的情感。畫展期間,我收到很多朋友的讚美之辭,鼓勵、支持、認可、欣賞,如同陽光下玫瑰,芬芳了心靈。

我在跟父親視頻的時候,把畫展的照片髮給他看,他感嘆媽媽走了這麼些年了,我心裡還是有她,還能爲她做事。我説孩子爲媽媽做事很自然,這件事我做得心甘情願,我爲她的才藝驕傲。

在我看來,母女陰陽相隔,仍能跨越時空合作,冥冥之中有上天的恩賜和指點。美國詩人朗費羅(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),19世紀美國的浪漫主義詩人,曾經冩過的一首詩: Art is long, and Time is fleeting,And our hearts, though stout and brave,Still, like muffled drums, are beating,Funeral marches to the grave. 藝術漫長無涯,時光轉瞬即逝,我們的心堅強勇敢,但澎嘭的心跳聲,恍如葬禮中的鼓聲,在低沉中走向墳墓。

這首詩彌漫了悠長的人生浩嘆,共鳴了我的心聲: 歲月短暫,浮生聚散,唯有藝術長留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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